全球运动观察·性别 || 罗贾瓦政治体系中的女性「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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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来自：RIC（罗贾瓦通讯中心）Beyond the Frontlines (the building of the democratic system in North and East Syria) p3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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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部分编译：二狗

女性参与在各种军事和防卫武装中的显著提升见证了近年来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社会转变

“自卫权是神圣的，不得受到限制。法律应保证每个人拥有维护公道的自卫权力。”

——《2016年北叙利亚民主联邦社会契约》第31条。

在叙利亚北部和东部有几支部队和自卫武装：

叙利亚民主力量（Syrian Democratic Forces）

叙利亚北部和东部主要的统一军事力量是SDF，在Kobane之战后，它由参与打击ISIS的各方力量而汇聚而成。人民保卫军（YPG）和女子自卫军（YPJ）是创始武装的最大组成部分，此外，其中还包括了叙利亚人军事委员会（the Syriac Military Council）、哈布尔卫队（the Khabur Guards）和阿拉伯武装力量。然而，随着许多阿拉伯在地武装力量的加入，SDF已经成为了一支阿拉伯人占多数的部队——尽管多数最高指挥官仍然是库尔德人。SDF明确被作为一支自卫部队而组建，它被禁止参加纯粹的进攻行动，如攻击叙利亚北部和东部以外的领土。

地方军事委员会（Local Military Councils）

SDF还支持建立地方军事委员会，以便下放军事权力，加强地方问责制。这一趋势在整个2019年都得到了贯彻，Kobane、Sere Kaniye(Ras Al-Ayn)、Tel Abyad(Gire Spi)、Qamishlo和Derik等地都成立了各自的军事委员会。按照2019年8月土耳其入侵前SDF与美国的谈判内容，SDF向地方军事委员会移交权力也是他们撤出叙土边境地区行动中的一部分。

内部保卫军（Asayish）

Asayish是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内部保卫军。他们最能见的作用是在市内和城市间的检查站驻守，并负责处理常规事件，包括防备和应对伊斯兰国的袭击。他们还设有一个情报局、反恐部门、狱警及交通管制单位。还有一些自主的叙利亚-亚述内部保卫军，如在Derik、Qamishlo和Hasakah活动的Sutoro，以及Khabur谷地的Nattoreh。

“Asayish的使命是保护人民——我们不想再生产国家的模式，在那里，警察主要被用来镇压人民。他们在我们的学校里被告知：‘你们在检查站工作，或在大楼里守卫，目的是为人民服务——你们没有压迫人民的权利’。我们当然也会遇到一些困难。当一些人穿上制服后就会去想：‘啊，我现在是人上人了。’但我们不接受这样的想法并告诉他们，‘在检查站，你必须笑对人民，口说欢迎。’”——Amin Saleh，自治政府内部保卫办事处副主席

平民防卫军（Hêzên Parastina Civakî (HPC)）

除了专业的军事力量和保卫军外，地方上还有通过街区和城市组织起来的民防部队。这些部队被统称为HPC，他们由志愿者组成，作为在地的武装参与保卫自己的社区，日夜交替守卫，并干预暴力冲突。HPC为抗议和节庆等公共活动提供安保，同时守卫医院等大多数公共建筑。他们是市一级单位组织起来的。

自卫之责（Erka Xwe Parastin）

“自卫之责”是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公共兵役事业。每个男子都必须服满12个月的兵役，不过，如果一个家庭的子女被杀，或者这样做会使其家庭成员得不到赡养，兵役则可以被免除。一年的服役内容包括总体上的自卫训练、军事和政治学习以及负责一般的防卫职责。那些征召入伍者很少被派往前线，而是更多作为后备军被派往检查站进行支援，这一情况在抗击土耳其入侵的过程中间始终如此。虽然有极少数女性自愿地加入，但这支军队历来的主要兵源还是男性。最近成立了一所女性学院，专门为那些坚持要求自己代替兄弟履行家庭义务的女性开办。

女子自卫军（Yekîneyên Parastina Jin (YPJ)）

女子自卫军，通常被称作YPJ（Yekîneyên Parastina Jin），她们因保卫Kobane、抗击伊斯兰国的袭击和随后击败伊斯兰哈里发国所起到的领导作用而赢得了全世界的关注。人民保卫军（YPG）中的女性首先建立了全女性纵队，然后创建了YPJ：2013年4月首先在Afrin地区，随后不久在Kobane和Jazeera政区。YPJ和YPG都是叙利亚民主力量的一部分，因而皆受叙利亚民主委员会的领导。截至2017年，女战士人数占整个YPJ-YPG的35-40%，而YPJ的指挥官只负责女性以及混合性别的纵队。

YPJ在抗击伊斯兰国和土耳其军队的大多数战斗中都发挥了关键作用。在每一场战斗中，都有女性指挥官的身影出现，同时许多阵亡的战士都是女性。YPJ的大部分女性都年轻未婚，而已婚或有子女的女性也可以加入一些部门。加入武装部队也是年轻女性逃避包办婚姻或家庭压迫的一种方式。尽管女性必须年满18岁才能加入YPJ军事纵队，但为了逃避可怕的家庭氛围，经常有更年轻的女性试图加入YPJ。为了应对这一状况，一些学校被设立，用以接收16至18岁的女性，她们可以在这些学校里生活，并接受教育和支助，但用不履行任何战斗职责。

叙利亚-亚述女性纵队

在SDF的叙利亚-亚述部队中，有一些女性纵队。Bethnahrin女子保卫军（HSNB）成立于2015年，在“Gozarto”行动，“Gozarto”是叙利亚-阿拉米（Syriac-Aramaic）语中对半岛地区的称谓。Khabur 卫队女性纵队在Khabur山谷地区活动。这两支部队都是自组织起来去充任叙利亚军事委员会和Khabur卫队的一部分。她们是SDF成员，即便其中人数相对较少，但在土耳其的最近一次进攻中，她们积极参与对Khabur谷地中叙利亚-亚述村庄的保卫之战。

女性内卫部队（Asayisha Jin）

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内部保卫军分有几编，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Asayisha。“Asayisha-Jin”是Asayisha内卫军的女性分部，她们负责城市间和市内的检查站工作，参与搜索和逮捕行动，并介入军事活动，特别是发生在市内的那些。女性在面临家暴等遭遇时，可以直接求助于Asayisha-Jin，这一点尤为重要，因为在当地文化中，女性向男性治安人员报告亲密关系中的暴力和虐待几乎是不可想象的。叙利亚-亚述女性也在Sutoro和Nattoreh的内卫部队中被组织了起来。

女性公民防卫力量——HPC Jin

HPC Jin是HPC的女性部门，其主要成员是年长的母亲和祖母，但同时也有一些年轻女性。 她们分担所有HPC的常规任务，HPC Jin也全力承担女性委员会和机构的建筑以及会议的安保工作。HPC Jin被认为更适合去介入女性于其中可能处于敏感或弱势位置的家庭纠纷。HPC Jin还自愿与YPJ-YPG一起开展军事行动，包括打击伊斯兰国和保卫Afrin。

*注：此处结论为全文的结论。

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民主制度：挑战和衡析

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政治制度——虽然根植于数十年间的政治组织和几个世纪以来的社会结构——但它仍然是全然新生之物。它的目标是走向一条新的政治取径，创造一种新的治理形式，终结“社会”和“政府”之间的分裂。甚至在这样做的同时，还要在安全上面临着来自伊斯兰国和土耳其的严急威胁，以及俄罗斯所支持的叙利亚政府和伊拉克库尔德地区政府的政治敌意。尽管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政治制度是否能够——如它所宣称的那样——为主导全球的政治体系所面临的政治和经济危机提供解决方案还有待观察，但叙利亚北部和东部至少已经从一个政治实验发展成了一个政治现实。

面对着内外交加的威胁，邦联政体仍处在克解倒悬阶段。必须指出的是，由于权力下移和各地区享有较多的自主权，这一制度运行起来也是五花八门。事实上，不同地区在方式方法上的相互参照与相互学习带来了更多可供政体受益的契机，从而快速推进邦联治理机制的有效发展。

邦联制度需要去发展的关键领域之一是公社制度。有鉴于公社制度是邦联制度的基石，职是之故，在政治文化的培育、辅弼和发展下，公社制度提升自身实现目标的能力是至关重要的。目前，因为缺少足够的人积极参与，公社制度无法通过邦联体制发挥其对于民主决策的滋养功能。虽然最近关于提供更多关于公社体制教育的跨区域提议将致力于解决这一问题，但还是需要更多的教育和制度性支持。

民主制度的另一个缺陷是选举方式的无常。尽管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归因于各种安全隐患——如土耳其2018年和2019年的入侵以及伊斯兰国的持续威胁——它们都阻碍了全面选举的展开，但其中也存在必须铲除的结构性矛盾。情况又因部分政党的拒绝加入而变得更加复杂。选举制度将直接民主和代议制民主的形式结合起来，既破坏了每一种制度的优势，同时也模糊了以政党为基础的制度与非党派制度之间的边界。这就造就了一种浅尝辄止的选举方式，当选人既无真正的“代表性”，也未经人民直接选出。与每一种政治制度一样，民主制度之内也存有腐败和滥用权力的情况。

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政治制度需要在许多领域发展，以实现其宣称的目标。虽然在性别平等的追求上取得了巨大的进步，但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许多女性仍旧被剥夺了相当的权利，并缺少足够的机会。 同样，虽然生活水平提高了，阶级不平等现象减少了，但仍有一种阶级体系通过教育、商业实践和社会群分来延续自己。在生态领域，这里的政治制度为自己设定了值得赞赏的目标，但这些目标的实践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许多项目建立了起来，特别是在农业合作社的领域，但在废物和水资源处理、燃料和能源以及建筑规范等方面尚未出现必要的结构性发展。自治当局在确定发展领域和国际伙伴方面采取了关键步骤，但它往往缺乏必要的制度能力（institutional capacity）、资金和专门知识。

所有民族、宗教、文化的参与问题仍将是该制度未来成功的关键。政治体制为多民族和多宗教的融合奠定了基础，但仍需努力来确保这一潜力的兑现。造成库尔德人和阿拉伯人之间紧张关系的原因有很多，上溯至复兴社会党政权的“阿拉伯之带”政策，加之最近以来，一些库尔德人认为在伊斯兰国统治和近期土耳其人入侵期间，部分阿拉伯人也参与其中。不少库尔德人也从权力的调整中受益。许多库尔德人开始有话语权和领导权，这其中还包括那些来自库尔德斯坦其他地区的人，他们也加入到了打击伊斯兰国和建立邦联制度的斗争中。一些当地人认为，非叙利亚库尔德人的掌权——别是在军事领域——是非叙利亚参与的夺权表现。更为积极的是，问题正在被努力地解决，并且，通过与部落委员会和当地阿拉伯社群首领的广泛接触，阿拉伯人将确保被纳入该政治制度当中。

更广泛的民主

然而，尽管有上述挑战，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政治制度还是取得了一些显著的成就。首先，总体生活水平有所改善。公社系统向负担不起面包和柴油这两种主要生活用品的人们提供补贴，并且许多重要职业的工资也有所增加。例如，自治政府学校的教师工资是叙利亚公办学校的两倍。此外，自治政府的学校遵循多语种教育的准则，使学生有机会用自己的母语进行学习。除了近期发生激烈战斗的地区外，大多数人都能获得足够的电力和水，以满足基本的日常需求，而且饱受战争困扰的Raqqa和代尔祖尔，重建工作也已经上马。人民有权开办小企业，越来越多的合作社得到了制度性和财政上的支持。这被理解为民主的重要组成部分——通过民主形式的经济对社会进行赋权。在很大程度上，人民对于物资的获取要远胜于几乎所有其他的叙利亚地区。

其次，政治和军事机构原则上采取符合人道的做法。在叙利亚政府掌控的地区以及如伊德利卜等 “反对派 ”控制的地区，暴力、失踪、酷刑和即决处决（summary executions）被系统性地应用。在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联邦体制之内，这些手段被严令禁止。SDF和Asayish曾犯过任意拘留和不当使用武力的错误，但这绝非等同使用结构性暴力来压迫和恐吓人民。这种人道主义的取径甚至延长到了SDF所俘虏的伊斯兰国战斗人员及其家属，SDF和自治政府对他们责有所归。正当外国政府取消战俘公民身份、伊拉克政府私设法庭实施即决处决之际，SDF和自治政府试图确保被拘留者的基本需求和尊严至少能够得到满足，并通过与被拘留者的部落和家庭协调，将他们遣返回原籍监管，以此来贯彻和解和恢复生活的标准。SDF和自治政府还在国际层面推动最高执行标准的正当程序。虽然SDF在打击伊斯兰国的斗争中发挥了关键作用，故在当地社会享有很高的威望，但他们的言辞和做法仍然仅限于自卫，而不是军国主义和沙文主义。强有力的公民治理和各类承担重要安全职责的民间和专业的自卫武装共同牵制着他们的作用。

最后，值得注意的是，那些投入到新政治制度的人认为，他们不仅满足于西方民主的基本标准，而是在建立对民主更深刻、更广泛的理解。将公民社会纳入政治系统，这对自治政府和叙利亚民主委员会内部的权力积聚形成了一种制衡，并培育了众多充满活力的机构和举措。社会各阶层的人民都被赋予参与政治之权，并且，人民受到了众多教育方案的帮助，这些方案使得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整体教育水平得以提升。在一个系统性让女性失势和受压迫的地区，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女性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处于核心地位，并通过政治制度的结构和原则从具体的权力转移中受益。来自不同种族和宗教背景的人们正在设法摆脱历史上的仇恨和不平等，许多人正在行使他们长期被剥夺的文化权利。

随着支持民主的抗议（pro-democracy protests）再度爆发于黎巴嫩、伊拉克和伊朗等中东地区，诚然，还应加上智利、法国、加泰罗尼亚和东方之南等世界各地，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政治制度提供了一些值得关注的教益，就如其他社会该如何探寻对民主的深入理解，超越表面性的民主制度，不再让社会中的绝大多数人感到无权无势，没有政客可以代表他们。叙利亚北部和东部的政治制度是否能够提供一个全球民主联邦制的模式还有待观察，但现在至少很明显的是，它为一个继往开来的政治制度提供了一些可能性。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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